临近过年，有人在群里大骂。
「我晒在楼顶的50斤腊肠被偷光了！」
「这种人真该死！」
「对！该死！」
后来，住我楼上的女人死了。
1
701：「杀人了！我老婆被702杀了！」
手机叮的一声响，楼上701发来一张照片。
照片里，一个女人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，整个面容扭曲恐怖，眼睛发白，令人毛骨悚然。
最诡异的是，她嘴角被刀割开塞满了腊肠，呈现一个诡异的笑容。
腊肠…
我忍不住一阵干呕。
一个小时前。
顶楼702业主在群里说他晒在楼顶的50斤腊肠被人偷光了。
还说偷腊肠的人该死。
群里面大家也纷纷附和，「对！该死！」
我跟702打过几次照面，他好像是个健身房教练，人高马大的，我们小区是老小区，没有电梯，经常看到他帮老人还有邻居搬东西，是一个很热心的大哥，不像是这么偏激的人。
群里已经炸开了。
「你真…真把人杀了…快报警！」
「天哪！为了点腊肠至于吗…」
「他长得就凶神恶煞的，看面相就不是好人！」
「撤回照片！我儿子还在群里，这群里还有别的未成年，传播血腥暴力也属于违法，我可以追究你的责任。」
群里有一位西装头像的人迅速发出一条信息。
701撤回一条信息。
701：「他跑了！刚才他从我家跑出来！身上全是我老婆的血…就因为几根腊肠，他就杀了我老婆！大家锁好门！我已经报警了！」
我坐在客厅心有点慌，楼上女主人惨死的样子在我脑海里挥散不去。
胸口闷的喘不过气，只希望警察能快点来。
突然听到隔壁好像有人在按密码。
夜深人静，外面声音听得很清楚。
「嘀嘀嘀…密码错误…嘀嘀嘀…密码错误」
是张姐吗？
「嘀嘀嘀…密码错误…嘀嘀嘀…密码错误」
密码又错了？
我走到门前，贴在猫眼上想看清楚。
「嘀嘀嘀…嘀！」
门开了！
啪的一声，门又关上了。
我没看清楚。
我有些不安，打开手机问隔壁张姐，「张姐，你刚回来吗？」
过了好几分钟，张姐才回我，「小林，我刚下去丢垃圾，手机都没带，才看到群消息，太吓人了（可怕表情）。」
我松了一口气。
我手指在键盘上动了几下，又顿住。
可是…
她平常给我发信息好像没有发表情的习惯。
怎么今天特意给我加了个表情？
群里消息又闪烁起来。
是张姐？
张姐：「你亲眼看到他杀人吗？」
张姐：「他今天在群里说的全是气话，他经常帮助老人邻里，怎么会因为一点腊肠杀人？」
「知人知面不知心！你还跟杀人犯共情！」
张姐：「刚才你不也说偷东西的该死吗？那你也是杀人犯？」
「我才不是！」
张姐：「我们小区连监控都没有，他怎么锁定701老婆偷了腊肠，还跑去杀人，这不奇怪吗？」
701：「我亲眼看见他杀了我老婆！还能有假？你是不是跟我老婆一样在他那办了私教卡，被他迷的不要不要的？你以为他接近你们这群女人是为了什么？他一个租户，就是图钱而已！」
张姐：「你再胡说我弄死你！」
2
张姐她…好奇怪…
她说话的语气，太怪了…像男人说话的语气…
刚刚按密码的人真的是她吗？
我心里一阵发毛，看了眼时间，已经快凌晨了。
距离刚刚已经20多分钟过去了。
警察还没来。
最近的警局离我们只有不到2公里，就是走着也该来了。
不太对劲。
我颤巍巍地拨通110。
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描述事情的经过以及告诉警察小区位置。
「林小姐，我们10-15分钟就会出警，记住，警察没来之前不要给任何人开门，也不要擅自出门，没抓到凶手前，待在家是最安全的。」
「好。」
刚挂了电话，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。
我吓得一个机灵，「谁？」
门外敲门声越来越急促。
「小林，是我，张姐！」
我惊的汗毛竖起，贴到猫眼跟前，想看清楚门外。
猫眼外黑漆漆的，好像被人堵住了，什么也看不见。
门又被重重的锤了一下。
她声音有点颤抖，「小林！我跟女儿有点害怕，能不能今晚在你家一起做个伴。」
我有些犹豫，又朝猫眼贴上去，还是什么都看不到。
突然，一声微弱的喘息声透过门穿过来。
好像是男人的喘息声！
那人也正贴着猫眼往里面看！
我腿一软…
突然想起刚才警察叮嘱我的话，「记住不要给任何人开门，也不要擅自出门，家里是最安全的。」
我假装镇定，「张姐，我都睡了，凶手还没抓到，你跟女儿还是赶紧回自己家吧，在外面也不安全。」
好半天，都没听到张姐的回话。
只听到她家大门啪的一声关了。
明明是大冬天，我却出了一身冷汗。
我赶紧抖着手打通110，哭道，「喂，警察！你们来了没有？有人敲我家门，我对门…对门邻居…我感觉…不对劲！」
「小姐，你别急，我的同事们已经在路上了，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，记住，千万不能开门。」
「好…好…你们快点来！」
挂了电话，看了眼时间，现在是00:15分。
我还是不放心，我把家里的能拖动的桌子椅子全放门口挡着。
躲进卧室，裹着被子紧紧握着手机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我好像出现幻听了。
门外又传来很清晰的密码按键声。
嘀的一声门直接就开了，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。
突然，脖子被一个冰冷的手掐住。
我一下子睁开眼，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，瞪着眼珠，狰狞地掐着我的脖子，她嘴巴张地大大的，血一滴一滴的滴在我的脸上。
我越挣扎，她手越用力，「救…命…」
我要…喘不过气…了
窗外一声巨响，天空绽放出五彩的烟花。
我猛地坐了起来，瞳孔微缩，大口的喘着粗气，屋里什么人都没有。
原来是一场梦…
我看了眼手机，00:25分，从刚才到现在，才过了10分钟。
我居然迷迷糊糊睡着了。
点开群，才看到几分钟前有好几个住户在群里发消息。
「你们有没有听到敲门声？」
「有！刚才有人敲我家门！」
「我家也…」
敲门声？刚才那个敲门声…
3
突然，楼底下警笛声响起。
我赶紧走到窗前，看着楼下的闪烁的警灯，悬着的心终于微微落了下来。
警察挨家挨户的检查搜查，很快就来了我家。
我打开门，倒吸了一口气，因为我家大门上有一个血淋淋的手掌印。
如果刚刚我开了门，恐怕…
我心直突突跳，一转头看到张姐和她女儿抱在一起，她看上去没事，但脸色不太好。
我刚想说话，她却并不打算理我，微侧身抱着女儿，朝楼下走去。
负责搜查的刘警官刚好从我家出来，「要麻烦你们7层楼的所有住户去警局一趟，录个口供。」
我点点头，也跟着下了楼。
下楼的时候，我才发现，不仅我家601，张姐家602，301，201也有手掌印。
到楼下才知道，702的杀人犯孙华，他逃了…
楼下邻居各个面带惊恐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气氛，所有人都惶惶不安。
大过年的，本来是齐家团聚的好日子，却出了命案，凶手还逃了。
谁脸色又能好呢。
突然，人群一阵惊呼。
有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呼吸急促，喘不上气，一度昏厥。
我赶紧跑过去，「我是护士！」
连忙从口袋里掏出口罩给他戴上，「跟着我呼…吸…呼…吸…」
他慢慢的稳定下来。
一旁西装笔挺的男人很着急，「我儿子怎么了？」
「没什么，估计是吓到了，引起过度通气，二氧化碳偏低，口罩得戴一会儿，等会送医院再检查下。」
他面带憎恨，「就是他发的那个照片，把我儿子吓到了！我儿子心理要是出了什么问题，我一定会起诉他！」
我这才反应过来，他应该就是群里那位要求撤回照片的业主。
他很快又恢复如常，「多谢你！我叫吴卓，是名律师。我儿子刚上高中，现在情绪特别敏感，身体也不太好，真的多亏你了！」
原来是律师，我微微点头，「我姓林，都是邻居，这种时候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。」
年三十凌晨，我们一栋楼14户全被请到警局。
刚进去，两个老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。
他们身形瘦弱，身上衣服破破烂烂，像树皮一样的手颤颤巍巍的从袋子里倒出一堆腊肠，「我们就是偷拿了几根腊肠啊，他怎么真杀人啊！」
「这腊肠我们就吃了一根，警察同志啊，你们帮我们还给那个孙华，叫他别杀我们啊！」
一时之间，所有人目光都要喷出火来。
住1楼的是个00后，他气的直接开怼，「老不死的东西，刚开始他在群里喊话，你们怎么不还给别人啊！」
「现在出了人命知道害怕了？」
「大过年的害了我们一栋楼的人在警局！我今晚直播都开不了！你知道我一晚上能挣多少钱吗？」
那老头还小声嘴硬，「不就是几根腊肠。谁知道他这么小气。」
「几根腊肠？几根腊肠你怎么不自己花钱买，还偷别人的？」
「我们哪来的钱买肉…我们好几个月没吃肉了…」
「那你们也不能…」
大家吵吵嚷嚷的。
刘警官一拍桌子，「行了！都给我坐下等着，警局可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！」
大家悻悻地坐下，两个老人也不敢再说话，默默的躲到角落里。
吴律师带着他儿子坐到我跟前，「林小姐，不用害怕，警方找我们录口供，就能尽快破案了。」
我一愣，估计是我看上去太紧张了，「嗯，我第一次进警局，有点紧张。谢谢你，吴律师。」
又看了一眼他儿子，「你还好吗？要不要跟警方说一下情况？」
他儿子垂着头，目光盯着地上，并不理我。
吴律师有些歉意的看着我，「小启他…很敏感。」
我在医院这类孩子见了也不少，朝他微微点头，也就不再说话，默默等待。
4
等了将近2个小时左右，终于轮到我了。
我走进审查室。
还是那个刘警官。
「是你报的警？」
我：「是。」
「00:14分报的警？」
我：「是。」
「你住死者楼下，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？」
我仔细回想了下，「好像有听到一声女人的尖叫，但是，我楼上的夫妻，很…恩爱，基本上每天晚上，都会…折腾到半夜，我就没当回事。」
「你投诉过楼上？」
我：「嗯，他们太吵，我们这栋楼是老房子，隔音效果很差，我是护士，经常要倒班。很影响我休息。」
「但是我也只是跟物业投诉了几次，并没有跟他们发生冲突。」
「昨天晚上9:30-11:30，你在干什么？」
我：「我在家里。」
「有人替你作证吗。」
我：「没有，我一个人住。」
「你第二次报警，为什么说隔壁邻居被人控制了，是看到什么了？」
我摇头：「我当时听到敲门声，太害怕了，一时慌乱说错了，只是想你们快点来。」
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继续记录，「嗯。」
他手里的笔不停地写着，「孙华，他目前还在逃，警方已经把他列为重点通缉犯了，我们也会派人在你们楼那守着，保护你们的安全。」
「如果后面遇到危险，请第一时间联系警方，这边签字画押。」
「好。」
张姐后来私底下跟我说了， 确实是害怕，才过来敲我的门的。
我看她人也没受伤，这事我就没跟警察提了。
我出来的时候，正好经过701男业主的审查室。
他好像气得不轻，「我老婆死了！我是除了孙华以外最大的嫌疑人？」
「我真是无语了！你问问我们这栋楼的邻居，我跟我老婆感情那么好，我怎么可能杀她！」
「大过年的还要关我24小时？」
「我要找律师！」
」你们有这个时间赶紧把那个孙华抓回来！」
「…」
我见过他们夫妻好几次，感情是很好。
只是…可惜了…
我出警局时已经是早上5点了。
大年三十，街上人陆续出来，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庆。
医院里大部分同事都已经回老家了，没人能顶我的班。
即使遭遇命案，我还得赶去医院值完今天最后一班。
我下班回来的时候，天都快黑了。
小区里大伙包饺子，吃团圆饭，放烟花，好像都忘记楼里昨天刚刚发生过命案。
要不是楼下守着的5名警察，我还以为昨晚只是一场梦。
我楼上701的男业主，也没有被关24小时，听说是请了律师，又是大过年的，还是让他回来了。
张姐给我送了一盘饺子。
我边吃边看春晚，时间过得很快。
马上就要到零点。
楼下的警察也由5个变成了2个。
随着央视春晚倒计时，「5,4,3,2,」
烟花的声音犹如巨龙在夜空中咆哮，伴随着的还有一声痛苦的嘶吼。
「啊！小启！」
我们楼里又死了一个人。
是吴卓律师的儿子，吴启。
案发现场。
701男业主李元被吴律师制服，手里全是血，眼睛呆呆地盯着地板上吴启。
躺在地上的吴启，脖子被尖刀刺穿，血流不止，我左肩受了伤，身上全是血，慌张的用手按压吴启的脖子，与120通话。
两名警察冲上来，夺过李元手中的尖刀。
吴律师眼睛猩红，「小启！」
「不是我！不是我！是孙华，他引我过来！栽赃我！你看，他旁边又有腊肠，你们看！你们看！」
刘警官将他扣住，铐上手铐，「李元，半小时前，孙华的尸首，在地下室垃圾桶找到了。」